智能汽车智商再高也需身体强壮

近年来，互联网巨头跨行造车的现象似乎成为趋势。在国际上，移动通讯巨头苹果近日向多类零部件生产商下达批量定单的动向，使得传闻已久的苹果造车的说法更趋近于实；在国内，无论百度还是阿里巴巴，都已经摆出直接或间接进军智能电动车制造领域的姿态。华为虽然明言“不造车”，但宣布与车商联合打造高端智能汽车品牌。

但与此同时，率先以软件优势领先电动车制造领域的特斯拉最近曝出的种种传闻，却似乎又暴露出软件巨头跨界造车可能会出现的短板。

上月底，有媒体披露的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粗制滥造和“血泪工厂”的说法，被特斯拉副总裁陶琳斥责为离谱编造。但这些年来有关特斯拉电动车质量问题的投诉却不绝于耳。投诉的都是很普通的技术和设备，但质量却不过关。不仅中国，据报道，美国某杂志对特斯拉评价很低，四款车型有的被踢出了推荐名单，有的排名为倒数第二。JDPower于2020年6月发布的年度质量研究中，其评估的全部32个主要汽车品牌，特斯拉排名最低。此外，美国联邦安全监管机构也在调查特斯拉两款车的悬挂故障。

不管投诉是否真实，对接踵而至的跨行造车的软件巨头而言，由于缺乏硬件制造的经验，由此产生对汽车制造传统工艺和质量保证能力的敬畏，并秉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起码不是坏事。

当前，汽车制造业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中，汽车“新四化”已经成为发展方向。其中电动化是最早应环保需求而产生，虽然历史很短，相比燃油汽车而言，技术积累还很薄弱，但出世不久，就遇到数字技术铺天盖地的浪潮，成了数字技术寻找“风口”以实现换巢生长的对象。这是因为随着移动通讯产业的逐渐饱和，新能源汽车尤其是电动车，几乎是世界上唯一的能够让高性能AI计算芯片实现量产的终端产品。所以有人称电动车是“带轱辘的电脑”，还有人说今后的汽车由软件定义。库克的接班人、苹果COO威廉姆斯（JeffWilliams）曾经将汽车定义成“终极的移动设备”，华为方面则认为智能汽车是未来物联网的重要组成部分……总之传统的硬件制造将被软件定义。

于是我们看到了互联网巨头相继进入电动车领域并定义汽车的趋势。在人机交互、芯片设计和人工智能方面拥有技术优势的苹果，在赚足了通讯产业发展红利之后，没有理由不将其优势转移到汽车方面，何况苹果还拥有巨大的资金和品牌优势。据说其秘密打造的电动车今年将面市，自动驾驶技术方面也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测试。在国内，2020年11月14日，长安官宣与华为、宁德时代打造高端智能汽车品牌；2020年11月26日由上汽、浦东新区、阿里巴巴集团三方联合打造的高端智能纯电车项目“智己汽车”正式启动；2020年11月底，广汽埃安正式独立，等等。至于百度，如同美国的谷歌一样，早就在造车了。

但是，意欲主导电动汽车制造业的互联网巨头们，其出发点与传统制造商是有区别的，与其说是为了造车而造车，还不如说是通过造车这个载体扩大和复制自己的数字技术。这本身倒不是不可以，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以前从未有制造汽车的履历和经验，特斯拉算是较早的电动车制造者，但也只有十多年的历史。所以要想真正赢得消费者和投资者的认可，尤其是要想最终赢得或者抗衡转型而来的百年老店，就必须在硬件和质量方面补功课。我们已经看到类似特斯拉这样的初创者，一开始也知道向传统汽车巨头学习甚至引进资源，或者学习奔驰的零部件供应体系，或者借用通用和福特的产业链根基，或者向丰田学习质量控制和问题追溯体系，最终跌跌撞撞造出了ModelS。但是，汽车工业一百年来的禀赋积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吃透学会，造车基因不是轻易就能移植。一旦这些百年老店意识到自己受到威胁，就会严格控制技术转让。苹果固然有利用代工厂造出自己品牌手机的成功经验，但据专家分析，汽车的制造比手机复杂得多，对整合能力的要求更高。

何况犹如睡狮一样的老牌车商一旦醒来奋起直追，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比如大众汽车就追过来了，未来将在电气化动力总成及软件开发方面投资730亿欧元。CEO赫伯特·迪斯直言不讳地说：“一切计划都是为了与特斯拉竞争而开展。”迪斯认为大众有“更多不同的车身风格以及更多的品牌”“而且在已建立的经销商网络方面，我们应该比特斯拉拥有更多优势。我们在使命感、投资规模和产业化计划方面都可以击败特斯拉”。此外，如宝马、福特等，也都有野心勃勃的智能电动车规划。面对这些元老们的反击，造车新手们在专注于自动驾驶的同时，还要注意自己的质量体系是否跑冒滴漏。

互联网巨头缺乏造车基因，这本身并不是汽车市场拒之门外的理由，只是因为互联网巨头在普遍用自己的软件“定义”汽车，要将汽车作为自己终端的同时，如何摆正软件和汽车物理硬件的关系，则决定智能汽车能否既有聪明的大脑，同时又有健康的体魄。如果孤立追求前者而忽视后者，如果抛弃汽车作为交通工具的属性而片面制造所谓的“轮子上的电脑”，则有可能让智能汽车成为智商很高但身体并不好的“病人”。要是这样，也就偏离了人类最基本的初衷。

而要想避免陷入这样的泥淖，只能是软件巨头放弃主导一切的高傲，尊重硬件制造商的深厚底蕴，以软硬合作互利共赢的态度实现强强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