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感悟中国客车工业40年

2018年是我国改革开放40周年。40年来，在我国全体人民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努力下，我国人民生活、经济水平得到了飞速增长，社会面貌已今非昔比，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凭借着不懈奋斗、与时俱进，人们用勤劳、勇敢、智慧书写着当代中国各行各业发展进步的故事。  

　　尤其在客车行业，在改革开放初期一穷二白、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凭借着四十年的不断努力和发展，已发展为有技术、有产品、有资源、有品牌影响力的现代化客车产业大国。 

　　本文的主人公是重庆交通大学公共交通学者王健，他在国际巴士与客车行业享有“中国客车先生”美誉，在中国被授予“公共交通学科首席科学传播专家”称号；他在脸书上为自己贴的标签是“自由与独立”的学者，在他35年的专业研究生涯中，不仅见证了中国巴士与客车产业和客运行业的巨大变化，倡导和参与了中国巴士快速交通系统（BRT）的推广应用，还在深入分析需求响应交通服务（DRT）的法理与现代技术支持，正在积极地推进全国共享巴士的创新模式发展。 

　　以下内容根据采访王健内容整理，以第一人称方式呈现： 

　　♦成渝高速开通拉动高速客运开放竞争新格局

　　1978年，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我考入了西安公路学院汽车系，学习汽车运输企业管理专业，学成毕业后在35年的事业生涯中几乎没有中断专业学术。 

　　说起与我国客车的结缘，带给我最大震撼的就是1994年成渝高速的开通。当年，成渝高速的开通将我国高端客车推向了普通大众的生活，我国第一批豪华客车纷纷登上历史舞台。 

　　　 安凯豪华大客车在成渝高速公路高调亮相，引发高速客运热潮，一度竟然冲击了航空客运。中国首款豪华大客车技术的成功引进，不仅缩短了中国大客车制造业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还促进了中国高速公路的飞速发展，对拉动中国高速客运的发展进程功不可没。 

　　成渝高速客运的兴起，开启了我国放松非国有制的公共运输管制，运管部门按照“开放市场、审查资格、有偿使用、进出自主、公平竞争、适度调控”的基本原则，引导形成了多种经济成份、多样参营形式的高速客运新格局。这也造就了当时100多辆豪华客车跑在成渝线，市场竞争格局被真正开放, 并且首创"高速公路 + 豪华客车 + 巴姐服务"的高速客运模式。 

　　尤其是在时效性上，当时，如果坐火车从重庆到成都需要12个多小时，而成渝高速客运可以缩减到3个多小时，车上还有卫生间、巴姐服务等。这种新型的出行模式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客运的认知，让越来越多的客车生产企业看到了高端客车在我国发展的广阔未来。  

　　成渝高速的开通，引发了我国客运行业的一系列变革，随后越来越多的豪华高端客车开始奔跑在我国的高速公路上，其中，以凯斯鲍尔、沃尔沃、尼奥普兰、大宇等为代表的国外客车品牌相继加入，也带动了沈飞、金龙、亚星、黄海等国产豪华大客车的入市。 

　　35年事业生涯见证我国客车产业高速发展 

　　一边是改革开放的格局放开，道路客运市场管制的放松推进了客车技术的进步；另一方面是客车技术的演变加剧了客运市场环境的快速改变，公路行业开始了有序的市场竞争。 

　　在这样的背景中，重庆市政府希望在重庆发展豪华客车，在当时分管工业生产的黄市长的委托和支持下，我出版了第一部与世界客车有关的图书——《世界客车图解指南》（2000年）；2001年，我组织客运企业领导参观在比利时举办的世界客车博览欧洲展会，后来又去参加欧洲客车周（ECW）、亚洲客车周（ACW）、世界客车研究院（Busworld Academy）、国际公共交通联会（UITP）和国际道路运输联盟（IRU）的活动；2002年开始出版《中国巴士与客车》年鉴系列图书（已出版8册）；2003年开始策划组织全国性的巴士快速交通系列论坛（发展战略研讨会昆明、行动大会上海、实践大会济南、经验大会常州），翻译出版《巴士快速交通实施指南》等著作。 

这就是我后半生所从事的客车与客运事业的渊源。在我三十多年的客车事业中，它见证了我国客车从长头车演变平头车，从发动机前置前驱变成后置后驱，从高地板演变成低地板…… 

　　♦电动化、自动化、共享化走进现实 

　　如果从具体时间轴上划分，我国客车产业大概可以分为前三十年和近十年两个阶段。 

　　尤其是在近十年，我国客车行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高铁时代到来、私人汽车普及以及越来越多的出行方式选择，如日中天的道路客运市场一落千丈，城市公共交通也面临严重挑战；并且在汽车排放法规、技术法规以及其他相关标准文件的相继加严和升级的情况下，传统客运市场逐渐从鼎盛时期走向了衰败。 

　　当然，市场是公平的，一方的落寞必定会带动另一方的兴起，这个时候以新能源、智能化为代表的新能源客车逐渐发展了起来。在国家“十城千辆”工程的助推下，纯电动客车如雨后竹笋般快速崛起。 

　　新能源客车行业作为汽车产业链的龙头，这几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同时也到了一个行业内围绕补贴政策、技术路线以及发展规划讨论和争议的关键时期，并且在新能源技术多元化发展战略的指导下，混合动力、氢燃料电池技术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我认为，氢能产业是解决人类所面临的能源短缺、环境劣化等问题的终极解决方案，被冠以未来能源和终极能源之称。随着氢燃料汽车技术的成熟，发展氢能产业是人类能源结构调整和产业结构转型的必由之路，目前世界各国已经纷纷启动对氢能的研究和尝试。尤其是在客车产业中，氢燃料电池汽车因其近乎为零污染的环保优势，受到各国政府、专业机构和相关企业的关注。 

　　与此同时，互联网等高新技术推动客运市场的转型，客车领域的自动化驾驶也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近十年来，越来越多的客车企业在自动驾驶客车技术领域投入了大量的研发力量，客车领域的联网与自动驾驶也将一步步走进现实。 

　　♦站在交叉口，如何迎接未来挑战值得深思 

　　改革开放40年中，我体验到一些政策的失误，这些政策的目标和愿景都是美好的，但没能理清技术与市场发展的基本机制：什么是发展?谁是发展的主体?谁从发展中获益？ 

　　以国家发展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为例，它被列入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是中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点领域。在世界范围内基于环保和节能的双重压力，我国政府做了大量的投入。但是，电动巴士领域在大量补贴的背后，扭曲了市场和技术发展的路径，造成公共资源的浪费，客观地讲就是一种战略失误。 

　　现在面临的一个新挑战是大批电动车的电池马上就要报废了，后处理问题怎么解决，这种污染怎么计算，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舍近求远地进行所谓的超越发展似乎是本末倒置，看一看城市里大量运营的低品质的巴士与客车，短短几年已经都更新为电动巴士，而政府却要花费巨额的财政去补贴电动小汽车，这似乎不公平，也不可持续。 

　　我认为，客车产业应该有更好的扩张空间，在共享出行的今天，应大力发展公共交通服务（集体运输），倡导可持续城市出行新理念。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国巴士与客车产业的进步也不是突然的，一个成熟的产品进入市场需要导入期，人类出行习惯的转变更是漫长的过程。 

　　因此，当站在全球电动化、自动驾驶和共享出行三大发展潮流的交叉口，我国巴士与客车制造商如何迎接未来的挑战? 

　　这是一个值得静心下来认真思考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