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通用态度积极,但饶斌认为,如此大的建设项目,一定要做到小心谨慎。货比三家,还需在其他公司做些调查。1979年3月21日,一机部组成饶斌为团长,张建飞、孟少农、方劼、李岚清等20人组成代表团,出访美、欧、日。代表团先后考察了瑞典的沃尔沃,英国的贝福特汽车公司,美国的福特、通用、万国、美利坚汽车公司、国际收割机公司,奥地利斯太尔公司以及日本五十铃公司。考察为期一个多月,5月15日回到北京。有人戏称这次考察是“周游列国”,
饶斌带领的代表团20余人,皆是从事汽车工业一辈子的老汽车人,都是资深汽车工业专家,但这次考察,仍然对他们产生深深的震撼。在这些发达国家,公路上几乎见不到中型卡车,卡车向轻重两极发展,城市里跑的几乎全是2吨以下的轻型车,干线公路上跑的全部是重型卡车,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集装箱运输车或各种专用车厢,各种专用重型货运汽车成为物流运输的主要工具。大功率柴油发动机技术的发展,使得重型汽车也成为火炮、坦克等军事运载工具;也为大客车、石油、林业、矿山、建筑机械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大家一致认为,重型卡车在国防和经济建设中将起到重要作用,中国一定要尽快把重型汽车发展起来。
国际市场对重型汽车的需求不断增长,刺激世界上的大型汽车制造公司都在考虑发展和提高重型汽车的生产能力。沃尔沃公司的生产大半出口,通用公司正在建设“世界卡车中心”,大力发展重型汽车抢占国际市场,五十铃公司原来是以轻型车为主,现在也在筹划发展重型汽车。苏联投入50亿美元,建设世界上最大的年产15万辆的卡玛斯重型汽车。相比较国内,反差实在太大了,国内四五吨中型卡车占了80%以上,花了几十亿,新建一个二汽,主打产品仍是5吨重卡,还没投产就已经落后。轻型车和重型车的落后更是惊人,轻型车和重型车分别年产不过千辆,远远不能满足国防和国民经济建设需要。军方急需7吨级大功率三轴全驱动重型越野车,由于国内无法生产,每年从法国进口几千辆,1978年又花费5000万美元从德国进口1000辆。国防建设和国民经济急需,现在上三汽,正是国家建设的迫切需要。
根据考察所得体会,考察组给中央写出报告,总结了我国汽车工业的三大差距:
一、在科研、设计、试验三方面差距惊人。考察团所到过的各个公司,无论大小,都有非常现代化的科研、设计和试验中心,集中大量科技人才和完善的设备。通用公司1930年就建设技术中心切不断扩大。仅就其国内设施而言,技术中心就占地404万平米,由制造技术发展部、科学研究部、造型设计部、工程设计部组成,还附设大型试车场和热带试车场。工程设计部是设计汽车各种大总成的,工作人员3200人,其中1000名工程师,仅这一个部门,每年经费2亿美元。他们的研究、设计、试验工作的设备非常现代化,计算机普遍应用而且取得明显的成果。与之相比,我国汽车工业差距太大,我们对科研、设计和试验等方面的重要性认识不够,舍不得花钱,投入几乎是零。如不急速改变,想搞出高质量的汽车是不可能的。
二、卡车制造技术差距巨大。三个国家各个公司之间,制造技术大不一样。新建厂的自动化水平较高,主要表现在:
1、机械加工、焊接、装配、尤其同在一条生产线,一条线上进行多品种生产相当普遍;
2、质量控制变成生产工序的一部分;
3、机械设备不盲目追求精巧,许多加工设备有从液压回到机械传动的趋势;
4、电子计算机普遍应用于生产,用电子计算机控制高价仓库很普遍;
5、制造过程运输全部机械化和自动化,任何零部件加工过程中绝不允许落地;
6、铸造方面,多数是按不同材料和品种组成的大流水生产的专业铸造厂。生产场地十分注意通风、除尘和环境保护;
7、制造方面和我国的差距不大,有些制造设备我国水平并不低,如通用公司最大的锻压机只有4000顿,有的厂仍在用空气锤,锻压前两的方法与一汽一样。
三、在企业管理上需要学习其合理有效的方法。三国的企业有充分的行政和经济自主权,政府只通过政策、法令和税收指导影响企业,如对汽车的油耗、污染和噪音,政府规定不同年代达到的标准。资本主义竞争激烈,企业间互相封锁,但在管理上非常注意计划,注重效率,十分注意节约。日本企业普遍开展合理化建议活动,并给予奖励。企业普遍采用电子化管理手段,管理效率非常高。

(张茅著《饶斌传记》华文出版社2003年版)
饶斌回忆:
这次考察,除日本外,沃尔沃、通用、万国、福特原则上都同意与我合营,但具体办法只有通用谈得比较深入。通用公司肯定其投资可以占40—49%,固定资产双方认沽投资,流动资金由合营公司贷款。但对合营公司的零部件是否达到100%的字之旅以及利润和出口保证问题,双方分歧很大。最后,把百分之百的自制率和25%的出口率作为奋斗目标。外企在中国的利润以共享利益,共担风险为原则。关于可行性研究问题,因为未向国内请示,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同意他们6月派代表来京时再研究。
这次出去考察,代表团得到一条经验,通资本家打交道,一定要让他们之间互相竞争,这次考察,有些公司不想和我们合营,但又担心失去中国这个市场也都表示愿意合作。奔驰公司是百年老店,瞧不起中国的汽车工业,不愿与我们合营,但中国又是奔驰车的老客户,每年销量上千。现在也表示愿意与我们合营。
(张茅著《饶斌传记》华文出版社2003年版)
国家计委听取中国汽车考察组的汇报后,同意汽车工业吸收外资,积极筹备三汽建设,同时提出,寻找重型汽车合资合作对象时,要货比三家……先引进科研设计、实验设备,建立研究中心,培养技术力量。以老厂为基础基础,发展我国重型汽车力量。
就在一机部鼓足劲准备筹建三汽的时候,由于“洋跃进”,全国各地进口太多,几乎花光国家所有的“库银”,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无钱支付而毁约的事件,国际影响极为恶劣,国民经济比列失调导致国家不得已而采取“调整、改革、整顿、提高”,三汽需国家投资几十亿,被列入调整的范围,尚未上马便下马了。

(作者:徐秉金 欧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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